文｜晓艳
数字藏品平台跑路、作品侵权、小程序下架、公众号被封，入局需要注意哪些问题？
就在前几天，数字藏品圈又发生大热事件。一张背景疑似“天穹数藏”APP的公告截图广泛流传，图片显示，“出于人道主义发个最后的公告，很遗憾经营不当跑路。各位韭菜们好自为之吧，感谢各位一个月的付出。已经财富自由各位为后会有期漂亮国见-天穹管理组宣”。
简单来讲，疯传的图片显示的核心内容是，通过数字藏品割完一波波韭菜后，天穹数藏相关人员跑路去美国了。一时间，舆论哗然。但这天下午，天穹数藏迅速在APP上发布一则公告，称平台运作正常，目前正在测试新版本功能以及优化，对于恶意造谣以及PS的始作俑者，正在追查出处。公告还提醒使用过第三方软件的玩家及时修改登陆及交易密码。
虽然看起来是一场闹剧，但数字藏品平台“暴雷”的现象却是切实存在的，并且不是个例，值得一提的是，虽然4月才上线，但上个月中旬，天穹也遇到了问题，当时，其二级市场的藏品售价突然疯涨上千倍，还有价格近千万的藏品被“秒卖”。天穹数藏当时公告称，是平台遭到黑客恶意攻击所致，其利用虚假余额购买盗取玩家藏品，平台已报警处理。倒闭、炒作、大举入局、被举报，数字藏品市场有多乱？
天穹数藏没有真的“倒闭”，但另一数字藏品平台却真的陷入困境，公司遇困的理由也和其所处市场一样，让人感到有些“荒谬”。也是上个月中旬，TT数藏发布公告，称由于老板动用公司资金进行数字藏品的投资，致使100万元缩水至10万，平台无法继续运营，遂遣散技术团队。该篇文章的阅读量超过了10万，点赞接近一万。
上个月中旬，还有“象寻数藏”的官方微信公众号发文《祝象寻早日倒闭！》，疑似为公司前员工借公司官微发声。文章称公司领导要求其持续熬夜加班产出APP和开发新功能等，让人不堪重负，最后还将其集体解雇，当时该篇文章的浏览量也达到了10万+。企查查显示，该公司成立于2022年3月7日，注册资本为100万元人民币。结合文章作者（自称原技术团队负责人）称公司要求其在3月末开始，20天内开发出象寻APP，一周内开发出新功能，一定程度上可见该公司想要在数字藏品上捞金的急切。关于该事件后续，象寻数藏第二天在官方公众号“象寻”发布声明进行澄清，表示该文章内容与事实严重不符，严重抹黑公司形象，对各大平台及个人针对该文章进行断章取义的宣传，公司将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或许在象寻看来，黑红也是红，声明后还提到，5月20日新版APP将正式上线，敬请期待，但因新版本APP未能达到测试要求，预定时间并未上线，推迟至6月，象寻还对用户进行空投补偿。
消费热潮之下，类似象寻这样寻急切想要入局的公司非常多，据了解，截至目前，国内数字藏品平台的数量已经超过了500家，这还是不完全统计的数据，雷报之前整理了170家的幕后公司及关联投资人，详见：（图谱：我们查询了170家数字藏品平台，他们的幕后公司及投资人是这些 | 雷报）。可见将其视为掘金新机遇的人非常多，而另一方面，这也显现出入局数字藏品的门槛非常低，像象寻一样20天做出数字藏品平台，并非不能实现，有媒体报道，带有简单发售功能的基础版平台，不到5万就能搞定，10万元左右的套餐可以支持二级市场、藏品转赠等功能，20天就可以完成系统开发和测试，基础版所需时间更短。可以说，目前来看，市场正变得愈发拥挤，也愈发“鱼龙混杂”。
这样的状况下，除了出现平台骤然倒闭、藏品被盗等情况，还有人明里暗里把消费者当“韭菜”，以各种方式刺激、把控其欲望。如此前“元海数藏”就遭大量用户集体声讨，疑似被割韭菜，热门数字藏品平台iBox上藏品的大涨大跌也致使众多投资者亏损严重，除了平台通过各种活动提高NFT的价格，吸引用户进入二级市场交易，还有爆料者对媒体表示，iBox平台还存在提现不到账、付款后未发货、交易后钱未到账、虚假宣传等问题，并且发现该平台涉嫌作品侵权行为。前文提到，因老板禁不住诱惑进行iBox的投资，导致亏损严重，公司难以继续运营的TT数藏，在相关公告发布的第二天，自称为TT数藏客服团队小组长Steven Li的人又发布了一篇文章，其中写道“我只是一个干客服的打工仔，不唱空也不唱好任何平台，对老板的行为也表示理解，毕竟谁受得了日入几万几十万的诱惑呢？”可见数字藏品市场或存在炒作等交易乱象，对于部分消费者来说，数字藏品的真正价值也在火热地朝着投资方向去。对此，雷报在黑猫投诉搜索关键词“数字藏品”，共计出现1061条结果，涉及hotdog、iBox、One、得艺、蓝猫等众多数藏平台，具体涵盖付款不到货、充值未到账、账户里的钱被盗取、无法退款、涉嫌欺诈、虚假宣传、私自消除账户、余额清零等多种原因，还有消费者举报某平台声称限量发行藏品并保证永不增发，但平台客服在私下倒卖绝版品，还有两个平台左手倒右手转移的情况，由此大量牟利，也导致自身利益受损。
还有媒体报道，有平台将一部分原本应公开发售的藏品分散至平台或者平台方勾兑的项目方开设的小账户里，由项目方哄抬价格，在价格高时就抛售。还有的平台方会设置一些根本不存在的寄售价格，比如一幅画卖了50元，第二天说它很稀有，就设置一些虚假的卖家寄售标到1万元，但实际卖不掉，点进去就提示错误，有的人可能看到这个东西被炒到1万元，就会去购买，购买之后再把之前的价格撤掉，让它的价值回归到50元一份。关于前文提到的数字藏品跑路，也有消费者因此损失超百万。被关注、被整治，严防炒作和金融化
显得热闹而又混乱的数字藏品市场，自然也引发关注或被处置，如雷报【leinewspaper +关注】此前发布的相关文章，3月底，包括Art Meta元艺数、一点数藏、归藏元宇宙、画生 Meta、元本空间、神达数藏等在内的超过十个与数字藏品相关的公众号突然被封禁，均为中小型数字藏品平台。在这之前，还有丝绸品牌万事利和微软小冰团队联合打造的数字藏品平台“西湖一号”、上市公司数码视讯集团旗下全资品牌“洞壹元典”、以及开放二次交易的“唯一艺术”等数字藏品平台的微信小程序遭腾讯下架，直到现在，仍未开放。
而关于这些公众号大规模被封的直接原因，被封禁公众号页面主要显示两类信息，第一类是因为缺乏相应资质证明，第二类则提到涉嫌欺诈。对此，微信团队回应称，“根据国家相关法规，为防范虚拟货币交易炒作风险，微信公众平台近日对炒作、二次售卖数字藏品的公众号及小程序进行规范化整治”。公众号：对于仅提供数字藏品展示和一级交易的公众号，要求提供和国家网信办已备案认可的区块链公司的合作证明作为资质证明，不支持提供二级交易。小程序：小程序目前则只支持数字藏品展示和一级赠送，数字藏品交易和多级流转属于未开放范围，如有发现绕过等对抗行为，会根据违规程度封禁能力或下架处理。此前，“唯一艺术NFT”微信小程序被封禁，原因是小程序实际所提供的“数字藏品”服务属于尚未开放的服务类目。目前来看，要想在微信的小程序上进行数字藏品的发行、售卖，似乎依旧比较艰难，平台对其的管控或也会愈发严格。
除了微信方面的“大刀阔斧”，数字藏品也受到有关部门的重视和出手，提出倡议、公约等，以此来约束、规范行业行为。如今年4月，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中国银行业协会和中国证券业协会联合发布《关于防范NFT相关金融风险的倡议》，要求坚决遏制NFT金融化证券化倾向，从严防范非法金融活动风险，自觉遵守以下行为规范。一是不在NFT底层商品中包含证券、保险、信贷、贵金属等金融资产，变相发行交易金融产品。二是不通过分割所有权或者批量创设等方式削弱NFT非同质化特征，变相开展代币发行融资（ICO）。三是不为NFT交易提供集中交易（集中竞价、电子撮合、匿名交易、做市商等）、持续挂牌交易、标准化合约交易等服务，变相违规设立交易场所。四是不以比特币、以太币、泰达币等虚拟货币作为NFT发行交易的计价和结算工具。五是对发行、售卖、购买主体进行实名认证，妥善保存客户身份资料和发行交易记录，积极配合反洗钱工作。六是不直接或间接投资NFT，不为投资NFT提供融资支持。同时，三部门还郑重呼吁广大消费者树立正确的消费理念，增强自我保护意识，自觉抵制NFT投机炒作行为，警惕和远离NFT相关非法金融活动，切实维护自身财产安全。如发现相关违法违规活动，应及时向有关部门举报。在这之前，2021年10月，国家版权交易中心联盟牵头，中国美术学院、湖南省博物馆、蚂蚁集团等参与制定的国内首个面向数字文创领域的行业公约《数字文创行业自律公约》发行。该份公约提到，抵制炒作是《公约》的重要共识：坚决抵制任何形式的以数字文创作品为噱头，实质发行和炒作虚拟货币的行为；坚决抵制任何形式的数字文创作品价格恶意炒作，防范投机炒作和金融化风险。据了解，国家版权交易中心联盟是由中宣部版权局批复成立的行业组织，联盟成员由全国16家国家级版权交易中心组成。
对于炒作和金融化，众多知名互联网企业旗下的数字藏品平台都在相关说明中指出严防炒作，不少平台甚至也不支持转赠，二次交易就更不必说了，但也有不少其他平台允许消费者在平台内进行交易，如唯一艺术、一起NFT、iBOX等。入局者需要注意哪些风险？
随着数字藏品市场愈发火热，同时乱象丛生，相关法律法规应该也在不远的将来。那么，作为消费新热点，“人人”都想入局的当下，大家应该注意哪些要点，才能合法合规，保护好自身和用户的利益，实现可持续发展呢？除了前文提到的跑路、炒作、藏品被盗、以及金融化等风险，需要从业者或投资者规避，目前来看，版权问题也是极易涉及的，这里可联系两则案例。一是5月29日，徐悲鸿美术馆针对幻核发售的徐悲鸿数字墨马藏品提出质疑，其在社交平台发布版权声明，指出，“近日，我们关注到某些数字平台以徐悲鸿先生的名义为噱头发售相关数字藏品，这些数字藏品的原始作品有些为假冒作品，有些不能提供完整的溯源证据（保证作品合法的有效证据之一），有些作品与徐悲鸿先生根本无任何关联。”6月2日，该账号再发文，表示若相关危害发生，依据相关法律规定，其与广大消费者均有权向相关平台追究相应的法律责任。
对此，幻核平台方面相关人员向《华夏时报》记者表示：“徐悲鸿先生过世已超过50周年，所以拍卖所得的拥有者方具有独立授权来跟幻核合作的权利。具体出处无法告知，我们严格把控合作素材的授权跟作品，发售作品都是经过授权后再发布的。”对此，据中国知识产权报相关分析文章，按照我国著作权法规定，著作权的保护期限为作者终生及其死后50年，但人身权不受限制。徐悲鸿去世已有50年，从著作财产权的角度而言，发售徐悲鸿作品的数字藏品，无须获得著作权授权，但应尊重徐悲鸿对作品的人身权利，即署名权与保护作品完整权。北京嘉维律师事务所律师麻增伟在接受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因为目前徐悲鸿创作的作品已进入公有领域，其继承人就不能再依据著作权财产权禁止他人从事复制等具体行为，发布数字藏品时原则上就不需要其继承人的许可或授权，但其继承人仍可以要求对其署名权等著作权人身权进行保护。由此可见，时代悲鸿的说法似乎有些站不住脚，但对于平台方和消费者来说，倘若作品存在假冒，藏品的意义、价值又何在呢？据了解，5月30日15:00开售的该系列数字藏品，不到一分钟就已售罄，共有8款，28800份公开发售，发售价格为128元。
这起事件涉及作者逝世时间较长，但另一起数字藏品领域的事件，可能会更具借鉴意义。4月20日，杭州互联网法院依法公开开庭审理了一起涉及NFT的侵害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纠纷案，值得注意的是，这被称为国内NFT第一案。事件的来龙去脉主要为拥有“我不是胖虎”著作权财产性权利及维权权利的奇策公司（深圳奇策迭出文化创意有限公）在杭州原与宙（杭州原与宙科技有限公司）公司经营的数字资产交易平台发现有平台用户铸造并发布了“胖虎打疫苗”NFT，售价899元。该作品与胖虎作者“马千里”在微博发布的插图作品完全一致，而且图片上还有作者的微博水印。
奇策公司认为，杭州原与宙公司的行为严重侵害了奇策公司享有的著作权，遂就此情况诉至杭州互联网法院，要求判令原与宙公司停止侵权并赔偿损失10万元。对此，被告方解释称，第一，其是第三方平台，涉案作品系平台用户自行上传，无需承担责任；第二，平台只有事后审查义务，已将涉案作品打入地址黑洞，尽到通知-删除义务，所以也没有停止侵权的必要性；第三，平台也没有义务披露涉案作品对应NFT所在的具体区块链及节点位置以及涉案作品NFT所适用的智能合约内容，法律对此没有明文规定。
杭州互联网法院表示，NFT本质上是一张权益凭证，每一个数字作品都具有被标记的唯一身份。而NFT是一把验证某件作品的载体是否为原件或正本的“钥匙”，“NFT数字作品交易中的上传行为以及销售行为过程包含对该数字作品的复制、出售和信息网络传播三方面行为，NFT数字作品交易符合信息网络传播行为的特征，所以NFT交易行为受信息网络传播权的规制。”除此之外，在此次判决中，法院明确了NFT平台的责任：NFT数字作品交易平台不仅需要履行一般网络服务提供者的责任，还应当建立一套知识产权审查机制，对平台上交易的NFT作品的著作权方面做初步审查。最终，法院认为被告某科技公司经营的“元宇宙”平台作为NFT数字作品交易服务平台，未尽到审查注意义务，存在主观过错，其行为已构成帮助侵权，判决被告赔偿原告公司经济损失及合理费用合计4000元。而之所以判赔4000，是基于数字藏品的销售额和次数，以及鉴于双方未能举证证明该次交易的利润额，奇策公司也未能举证证明因侵权造成的实际损失, 故法院釆取法定赔偿方式，综合侵权作品交易金额、公司收取的费用、奇策公司为制止侵权所支出的取证费、律师费等其他合理费用，确定损害赔偿额为4000元。虽然本案并非终审判决，但对于数字藏品平台和创作者来说，一定程度上却为其敲响警钟，数字藏品平台对于侵权或其他不当行为或许不能再视而不见或坐视不理，平台用户侵犯他人著作权可能也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同时，对平台来说，藏品发布前的审查工作，也应该得到更多重视和规范。除此之外，据了解，如果“操作不当”，数字藏品从业者还可能触及组织引导传销活动、非法集资甚至集资诈骗、非法吸收公共存款、非法经营、洗钱等多项刑事风险，总体来说，需要注意的方面很多，除了在关联条款下合法合规，加强自身技术能力、风险防控意识，强化人员管理等，也能一定程度上减少相关问题的发生，保护好消费者和自身的权益。
2022年4月14日，中国移动通信联合会元宇宙产业委员会、中国通信工业协会区块链专业委员会联合发布《关于规范数字藏品产业健康发展的自律要求》，涉及六条：一、坚持守正创新，弘扬民族文化；二、强化产业协作，赋能实体经济；三、抵制无序炒作，引导合理预期；四、坚守合规底线，远离非法模式；五、保护知识产权，保障用户权益；六、加强藏品审核，履行社会责任。对于数字藏品从业者或想要入局的人来说，或可对照这些要求来规范自身，避免触发红线的同时，真正发挥数字藏品的价值功能。同时，据中国商报报道，未来数字藏品相关的交易市场有望迎来规范，预计规范的方向主要有两方面，一是针对数字藏品发行、交易、保存等主要流程开展规范，包括相应的版权保护机制或行业标准等；二是涉及数字藏品相关的平台交易管理，比如是否设置相应的准入机制等。对于消费者来说，关于数字藏品，也需要了解相关知识，保持理性和谨慎。如若将其视为投资手段，可能赚钱，但风险也是相伴相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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